废话大王

美貌是第一生产力。以后再写车我就是🐶

【温周】天光

*阿絮被抓,晋舒出没,但不是爱情

*9k+,有虐身


周子舒被迫换上昔日在天窗的官服,贴身之物全被收走,连温客行给他置备的那套蓝色冬衣也被收走,他盯着下属抱着衣物走远的背影,闭上了眼睛。


他想,这个年,终究是过不好了。




晋王把从周子舒身上缴下来的白衣剑握在手中,就像握着周子舒本人的命脉。晋王细细打量着白衣剑,手下施力,将白衣剑狠狠弯折下去,他嘴角噙着一抹笑,松开了手,剑身弹开,止不住地晃,在室内明明灭灭的烛火中摇曳出一地光影。故人故剑终究还是回到了他手里,逃不出他的掌心。


有内侍进来通报,说周大人已带到。晋王不慌不忙地走到主位坐下,这才说传。


周子舒来前已经被喂过软筋散,但段鹏举仍旧忌惮他的武功,毕竟身为天窗旧主不可轻视,段鹏举有意提防,又在殿门口让人再次备了特制的软筋散的香。


此时已经入夜,周子舒内力不济,七窍三秋钉又蠢蠢欲动,他脚步虚浮头脑昏沉,任由摆布做这面见王爷的场面功夫,闻过香,又被绳索缚住双手,段鹏举这才放了心,带着他进入内殿。


进了殿,晋王便挥手让段鹏举等人退下,只留周子舒一人。


“子舒,你终于又回来见本王了。”晋王不知是虚情还是假意地向前走了几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子舒。


周子舒抬头看了一眼晋王,他五感渐衰,视物都有些模糊,他抬头发现看不大清晋王,又不想逢迎客套,随即便垂下眼皮。


“子舒,阔别已久,我还以为你走之后我便再也见不到你了,没想到啊……”晋王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,话锋一转,“看你面色,原来七窍三秋钉真有解法。”


周子舒低头嗤笑一声,“没有解法,王爷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

“子舒这是说的哪里的话。”晋王掩下算计,抽出白衣剑,将周子舒手上的绳索斩断,状似心疼地抚上他手腕,被周子舒不着痕迹地躲开。


晋王也不恼,转而牵过他手臂带到一旁的案几,“子舒这一路舟车劳顿,本王特地为你备了好酒好菜,咱们边喝边说。”


周子舒站在那默然不语,动也不动。


晋王拍开酒坛上的封泥,酒香便已飘出。晋王倒了一盅,“子舒,这是当年我们说好了的那坛酒,来尝尝。”


周子舒将酒盅推远了些,“王爷想让子舒做什么,直说吧。”


晋王一顿,缓缓放下酒坛,“既如此,子舒,本王想你回来继续协助本王。”


“王爷,我已脱离天窗,断不该朝令夕改。”


“此言差矣,子舒天资聪颖,就算不做天窗之主,做本王的幕僚出谋划策也是使得的。”


“能得王爷青眼,子舒深感荣幸,但子舒自知时日无多,还请王爷放子舒个清净,另请高明吧。”


“周子舒,”晋王盯着周子舒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,咬牙切齿道,“而今你故土已毁,还能去何处躲清净?”


“天下之大,何处去不得?”周子舒怒目瞪着晋王,“王爷既知道杀我故人、毁我故园,还能有此问,子舒自问做不到心无芥蒂,所以——王爷还是放子舒离开吧。”


“他们是为了天下大业而死,是死得其所!”晋王苦心谋划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身登大宝,周子舒这个人,是他最得力的助手,最锋利的刀,他一心想将人留下继续为他效力,他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,于是放柔了声音道,“子舒,本王还想与你一同共看这大好河山啊。”


“王爷这话拿来骗当年的我挺好用,”周子舒自嘲一笑,“可惜啊,现在我不信你这鬼话了。”


“当年你一席话,我带着四季山庄的兄弟来投奔你,可如今,四季山庄八十一人,就剩我一个人,传承断绝,我亦命不久矣。王爷,为了你的野心,你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?”


“本王都说了,他们是死得其所,子舒,你怎么就不明白?”


“王爷,您怎么就不明白?”周子舒叹了口气垂下眼帘,端起酒盅,一饮而尽,他闻不见酒香,亦尝不出酒味,就如同喝下一杯寡淡无味的白水,他还是含在口中细细品了一下,好像这样便能咂摸出味道一样,他再开口时,声音已淬了冷意,“王爷,敢问当年我父亲突然离世,究竟是谁的手笔?”


“你……”晋王乍听得这话,不由后退两步。


周子舒见此情形,心中了然,被欺骗多年的愤怒,对自己识人不清的懊恼,加上四季山庄的新仇旧恨齐齐上涌,他一掌拍向晋王胸口。


早在晋王同他说话的功夫,他便暗中调动所剩不多的内力以便反抗,刚刚怒极的一掌已经将他暗中蓄的力泄了个干净,软筋散的药性还在,他不愿露怯,不着痕迹地撑着桌子借了下力。


那厢晋王被一掌打得撞翻了桌椅,案几上的碗碟摔落一地,晋王挣扎着起来,就看见周子舒冷漠的眼神,他顿时大叫起来,“来人——护驾——”


然而周子舒比外面待命的天窗更快,晋王根本没看清周子舒到底怎么过来的,就已经被揪着衣领,白衣剑横在脖颈上,整个人被周子舒挟持了。


此时段鹏举才刚刚带着天窗围进来。


“周子舒,放开王爷!”段鹏举恶狠狠盯着周子舒,恨不得目光化为利剑,将周子舒钉死。如果晋王有什么三长两短,他段鹏举苦心经营岂不白费,想到这,段鹏举握紧了手中剑。


周子舒其实是在强撑了,他手软脚软,耽搁了这么久,子时将至,七窍三秋钉快要发作,他环视围着他的天窗之众,他今日决计是走不出此地,但也不能坐以待毙。他若死了,成岭怎么办,老温怎么办。


周子舒挟制着晋王一步步后退,晋王发现了周子舒并不取他性命,心中有了计较。


能养出天窗这种杀手组织的晋王当然是个狠角色,他向段鹏举使了眼色,当下便站立不动,徒手抓住白衣剑往自己脖颈上凑,“周子舒,你有本事就杀了本王!”


周子舒怎么可能让晋王血溅当场,晋王如若死了,他哪里还能活,他立时调转方向把白衣剑从晋王手中抽出来,白衣剑锋利纤薄的剑身将晋王手心划开了见骨的血口,鲜血沾湿了他华服袍袖。


晋王想用这个空档旋身躲开,周子舒提气运掌,用尽全身仅剩的内力向晋王拍出两掌,晋王身形踉跄,他想说些什么,刚一张口血便止不住地涌出来。段鹏举扑过去接住他软倒的身体,晋王伸出手,嘴唇开合。


周子舒低头喘了口气,他想用白衣剑撑着身体站直,身后的天窗已提着长枪将他团团围住,数十杆长枪压在他肩颈上,将他狠狠压跪下。


周子舒跪着仍旧是脊背挺直,他冷眼旁观晋王的挣扎,晋王说话混着血沫,一手扒着段鹏举,一手颤抖着伸向周子舒的方向,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

“不要什么?”周子舒凉薄地想到,“不要放过我吗?”


“不要……杀……他……”晋王又咳出一口血,终是晕了过去。


周子舒听得这话,无声地冷笑一声,却不由生出几分世易时移的苍凉。七窍三秋钉发作,内力虚耗过度,他再也坚持不住,陷入沉沉黑暗。





周子舒是被一桶冰水当头泼醒的。


寒冬腊月,他被剥得只剩单薄里衣,被冰凉的铁链锁一把铁椅上,寒凉刺骨的水里还混着冰块,周子舒瑟瑟发抖地睁开眼,入目是段鹏举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。


“周庄主——”段鹏举凑近周子舒,一手拿着鞭子点在他肩上,“周庄主不愧是前天窗之主,软筋散之下还能打伤王爷,好手段,段某佩服。”


周子舒低低笑了一声,“鹏举啊,你跟了我这么久,难道还不知道吗?”


“哼,牙尖嘴利。”段鹏举话音未落便举着鞭子向周子舒身上抽去,一想到晋王伤情凶险,如今还在诊治,生死未知,想到他汲汲营营许久还比不上周子舒在晋王眼中的地位,他便更咽不下这口气,下手愈发狠厉。


周子舒下颌紧绷,手指紧紧绞着铁链。习武之人力气大,段鹏举下手又灌注了内力,一鞭就是一条血痕,将周子舒前襟都抽得如同一块破布。


一时间,狭小囚室里鞭子着肉声不绝于耳。段鹏举手都酸了,也没听到他想听的周子舒的痛吟,他退后两步,用鞭梢挑起周子舒的下巴,打量周子舒的神色,周子舒似是嫌弃,撇开脸,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自己的血。


“鹏举啊,”周子舒闭上眼,连一个眼神也欠奉,“你是没吃饭吗,就这么点力气?就这么点手段?”


“周庄主,逞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,”段鹏举扔掉手中的鞭子,扯过悬在一旁的铁链,冷笑一声,“希望等会你也能忍住。”


铁链的尽头赫然是一枚长长的弯钩,寒光森然,光看着都叫人齿冷。段鹏举绕到周子舒背后,在他蝴蝶骨处比划从何下手。


段鹏举将钩尖抵在周子舒骨缝间,“周庄主,不妨来试试这个?待我穿了你的琵琶骨,我谅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。”


周子舒两边琵琶骨下方分别钉着一颗七窍三秋钉,段鹏举知道,他猝然将钩子扎进去,却故意推进地缓慢,擦着钉子而过,在血肉里搅动摩擦,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,段鹏举感觉到手下的身体都绷紧了,不禁开怀笑出了声。


周子舒痛极,他死死咬着牙不愿出声,细长的脖颈濒死般上扬,额角和脖颈上青筋鼓动,冷汗瞬间出了一身,他紧紧绷住身子,甚至连呼吸都屏住。


铁钩终于透体而出,自背后蝴蝶骨穿入,前胸琵琶骨穿出,温热的血汩汩而出,将本就沾满血迹的衣服再次打湿,但这竟是冰冷身体上唯一的热源。


周子舒被冷汗糊了满眼,眼睛都睁不太开,他屏住呼吸太久,却是大口喘气都不能,疼痛过于鲜明,他呼吸都打着颤,一口气分几次慢慢吐出。


这还只是一边,他闭上眼,思绪混沌的脑中还能抽空嘲讽自己,想他当年审人无数,如今自己也体验了一遭,真是天道好轮回。


段鹏举看周子舒面如金纸,气都喘不过来随时蹬腿的模样,终于有一丝好不容易压人一头的快感。他拎起另一边铁钩,如法炮制地穿了周子舒另一边琵琶骨。


周子舒被疼痛折磨许久,又失血过多,脑中晕晕沉沉,他睁眼闭眼都是一片昏黑,索性闭上眼睛,听不清段鹏举在他耳边又絮絮叨叨了什么,就已经晕了过去。




再次醒来还是被疼醒的,段鹏举正牵着他背后的铁链向后拉扯,扣在墙上的铁圈里。他双手双脚被束在身前的铁圈里,前后拉扯间,身上的伤口再度撕裂,又渗出血来。他为了减轻些痛苦,只能向后靠,可是如此一来,被铁链紧缚的手腕又扯得生疼,他有些为难地皱了下眉,思考如何将痛感最小化。


有人进来向段鹏举说了什么,段鹏举脸色更差了。周子舒一看这架势,就知道他又要来折腾自己了。


果然,段鹏举走到周子舒身前,哥俩好似的搂起周子舒的身子,实则是按着周子舒向前,铁链绷紧的同时,周子舒的身子也随之绷紧了。


“周庄主,段某有一事不明,还望周庄主不吝赐教,”段鹏举看着周子舒皱眉忍痛的面容,又按着他后颈向前了些,“王爷的伤到底怎么回事?”


“他中的,是本门的绝学,只有本门的武功可解,若是不解,他便活不了多久,若想解……可是本门传人只剩一人,呵……”周子舒疼得说话都没了力气,气音断断续续,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,这一声若有似无的嘲笑还是刺激到了段鹏举。


段鹏举恼怒不已,他本来想着将周子舒就在此折磨致死,好出了处处被压一头的胸中恶气,他知道自己武功谋略都不如周子舒,这次周子舒回来一旦再次被晋王启用,到时天窗就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。


可如今若是结果了周子舒,那晋王活不了,他段鹏举更活不了,不说多年钻营都付诸东流,光是晋王怒极让天窗陪葬,他就逃不了。


想到周子舒在如此境况还能留一手用来保命,段鹏举更是怒火中烧,他上前抓起两边透骨而出的弯钩,狠狠摇晃,“周子舒!我定要力谏王爷取你姓命!”


铁钩上下左右晃动,摩擦骨头的同时,连带着两颗钉子也在血肉中搅动,竟带动着七窍三秋钉有齐齐发作的趋势,内外伤疼痛交叠,本就伤上加伤的身体哪经得住这番折腾,一线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淌下。


“呵……”周子舒吃力地抬起眼皮,看到段鹏举狰狞的面孔,觉得伤眼似的又随即闭上,低低闷咳了一声,“鹏举啊,你这样……真是吓到我了……”


他胸前背后都有伤,咳都不敢剧烈咳,一声一声闷在嗓子里,带动着锁链哗啦哗啦地响,琵琶骨上的伤口还在淌血,但是身体里的血流尽了似的,血流得慢了许多。


段鹏举看周子舒这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,生怕他死了,也不敢再折腾,将他背后的铁链拉直了便扔下他走了。


周子舒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,地牢又阴冷,他水米未进又失血过多,冻得打颤,头脑晕沉,他知道自己伤势严重,可能已经发起了烧,想抬起手试试额温,奈何手被锁着,可就算没有被锁,现下被穿了琵琶骨,他两条手臂根本也就抬不起来,他在麻木的疼痛中想道,“也不知老温和成岭如何了……也不知我还能撑到何时……”






周子舒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一声枭叫,他睁开滞涩的双眼,用他已经衰退的耳力细细分辨。


发生何事了?


他困顿地盯着牢门,纷乱的脚步声响起,有人把牢门上的锁链斩断,继而冲进来。


“庄主!”


这群半大少年看见周子舒身上的惨状,顿时失声惊叫。


“是你们?”周子舒看清了来的一群人,“你们怎么进来的,万一有诈呢?”


这群孩子是他的旧部,定是不忍他在此受苦,想把他救出去。可是素来把守森严的天窗地牢,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来去自如,这怕是段鹏举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设下的圈套。


已经有人冲过来砍断他手脚上的锁链,可是看见他琵琶骨上的铁钩,却红了眼眶不敢动作。


“哈哈哈哈哈哈,”段鹏举拍着手走进来,畅快地大笑,“这可真是主仆情深啊周庄主,你养的这群狗可真是忠心耿耿啊。”段鹏举身后是不知多少的天窗之众,正是想将他们一举消灭。


周子舒盯着段鹏举,他如今身陷囹圄,受了重伤动弹不得,心底无限苍凉地想道,他全力保下来的这群人,今天怕是真的要折在这里了。


“上。”段鹏举摆摆手,让身后众人上前。


“我看谁敢?”


破空之声由远及近,一柄洒金折扇斜斜飞来,以迅疾的削金断玉之态割断站得靠前几人的脖颈,又飞回来人手中。


折扇白底,只有边缘因杀人而沾了血,像用朱砂描了艳烈红边,被握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。


来人一袭红衣,眼底蕴着一抹血色,眼神中是毫无掩饰的杀意。未等对面的天窗动手,他手中的扇子便又飞出,随即倒下一片。旁的人不再贸然出手,只向他围拢过来,他便也不在意,只一步一步走向前,向着他心心念念之人所在之处走去。


他还未踏进牢门便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,他自小在鬼谷长大,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,他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。


他压下心底的不安,看向牢里,只一眼,几乎肝胆俱裂。


“阿絮!”


那一瞬间温客行什么都忘了,他几乎踉跄地扑了过去,周子舒的旧部看他癫狂的样子想要阻拦他,周子舒只来得及说一声“是自己人!”,那人便已经被掀翻在地。


“阿絮……阿絮……”温客行抖着手想去触碰周子舒琵琶骨上的伤,又怕碰疼了他,转而握住他的手,周子舒的手冷得像冰,不知被冻了多久。


温客行紧紧攥着周子舒的手,眼底血红一片,狠狠盯着那森冷的铁钩,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要择人而噬,他语无伦次地重复,“谁干的?谁干的?”


“老温,”周子舒没有抬手的力气,只能用力回握住温客行的手,一叠声地叫他,“老温,你看着我,你醒醒,你看着我,老温!”


“阿絮……”温客行眼前明灭,耳中嗡鸣,时而是娘亲被穿透蝴蝶骨钉在地上的背影,时而是周子舒浑身浴血的身影,画面交错,他头痛欲裂,手中的扇子都掉了出去。


段鹏举冷笑地走近,“我原以为今日捉住些周庄主你的旧部已经不错了,没想到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啊,居然将鬼谷谷主引了出来。”


段鹏举似乎看到高官厚禄在向他招手,他吩咐道,“给我上,抓活的。”


“老温,你醒醒!”周子舒内心焦急不已,他不知道温客行内力恢复地如何,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,而今又被自己的伤势刺激到,竟在这个关口陷入回忆中。


“阿絮……阿絮……”温客行脑中还绷着一根弦,他口中喃喃念着阿絮,阿絮的伤,阿絮的血,他眼睛闭上又睁开,强迫自己清醒过来。


那厢段鹏举已经带人围了上来,周子舒的旧部将他二人围在中间保护他们。


看到温客行恢复了神志,周子舒不敢耽搁,“老温,快,帮我把这俩玩意拔下去,”周子舒向前倾了下身体,方便温客行动作,骤然动了一下,竟将他疼得额角一跳,他喘了口气道,“那群小孩不敢动手,你来。”


温客行看着周子舒血肉模糊的后背,抖着手,他真正意义上触碰这对他称赞不已的蝴蝶骨,竟是这般境况。


“老温,此地不宜久留,拖得越久越凶险。”周子舒催促。


“阿絮,你忍着点。”温客行伸出一只手,将衣袖捋上去,露出光洁的手臂横在周子舒嘴边,“阿絮,疼了就咬我。”


“呵,我又不是姑娘家,婆婆妈妈的,快点!”


前有虎狼,温客行不再犹豫,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,用劲将卡在骨缝贯穿身体的铁钩抽出。


周子舒的身体都被他向后带起来,他疼得睁大了眼睛,眼神却是空茫一片,铁钩离开身体的时候,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破了个漏风的大洞。


温客行看着周子舒疼到涣散的目光,心疼得无以复加,可是还有一边,他甚至下不去手再拔另一边,但目前的状况又不能让阿絮带着这个钩子走,他只能再次动手。


“阿絮,你先休息会。”周子舒意识恍惚地被温客行抱在怀里,温客行点了几个大穴给他止血,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周子舒身上,轻缓地将他放在地上。


温客行捡起扇子,唰地一声展开,面色已经沉了下来。他帮周子舒拔铁钩的时候眼尾溅上了一滴血,此刻竟红得有些妖异,他甩出折扇,声音怨毒,“都给我死!”


温客行是从鬼谷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,一招一式透着夺人性命的狠辣,一柄折扇使得出神入化,薄薄的扇面竟比刀剑都要锋利。他此时怒极,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出气。


眼见手下被杀得所剩无几,段鹏举也慌了神,他此刻才意识到了鬼谷谷主不是徒有虚名,发疯的鬼谷谷主更是惹不得。他还想留着命享荣华富贵,便转身往外跑,想将人引到院中的阵法里。


温客行哪容他跑,折扇飞出在他小腿上划了个豁口,段鹏举便踉跄扑倒在地,那豁口极深,血色在他深色衣服上不显,只看得到上面一个平整的断口,但不多时便沾湿了他身下的土地。


“首领!”一旁的属下想扶他起来,段鹏举推开他的手,“快走,告诉外边的人,布阵,一定要抓住他们!”


温客行耳力极好,自然听得见段鹏举说了什么,那位转头就跑的小兄弟没跑多远,便一头栽倒,脖颈处流出汩汩血液,死了。


“段首领?”温客行信步走到他身前,单手扼住他的喉咙,“阿絮的伤,谁干的,是你吗?”


“不不,不知道,不是我……”段鹏举看着宛如修罗恶鬼的温客行,只怕他答了谁,温客行便毫不犹豫地捏断谁的喉咙。


“老温……”周子舒缓了过来,让人把他扶起来,看到温客行这状似疯癫的样子,赶紧出声阻止,“我们要出去恐怕还得先留着他的命。”


“阿絮,我自然知道,可我也要知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,”温客行一跟周子舒说话,周身的疯劲便褪了下去,语调立刻柔和起来,“阿絮,还能走吗,我们先离开这。”


“能,走吧。”周子舒撑着旁边人的手,摇摇晃晃站起来。


温客行掐着段鹏举的脖子将他提起来,“这位首领,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。”


一行人走出地牢,果然院中有重兵把守,但是忌惮于他们手中的段鹏举,并不敢轻举妄动。一边是自家首领,一边是加害王爷的要犯,天窗的人犯起了难。


段鹏举哪能让温客行劫持带走,若被带走了焉有命在,他立刻大喊,“拦住他们!”


“是!”天窗听令,将他们团团围住。


“你们不会真以为,我是自己来的吧?”温客行顾及周子舒的伤势,打算速战速决,他打了个呼哨,“青崖山鬼众何在?”


话音刚落,青天白日的,竟升腾起一片烟雾来,那烟雾透着诡异的红,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影影绰绰透出来,可那一顶顶的高帽子,张牙舞爪的形象,赫然是青崖山一帮鬼众。


“怎么样,段首领,放不放我们走?”温客行拎鸡仔似的拎着段鹏举,提着他晃了晃。


段鹏举心念电转,横竖一死,倒不如拉了鬼主做垫背的,他估摸着温客行视角受限,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自己胸口。


一直留意段鹏举动作的周子舒看见那一点寒芒,心跳都漏了半拍,段鹏举动作太快,他已经来不及阻止,只能出声提醒,“老温,小心!”


温客行自然注意到了段鹏举的异动,他下意识松开段鹏举,旋身躲开暗器。饶是温客行反应再快,那一簇细针擦着温客行袍角过去,还是有一针险险擦过他手臂,留下一道泛了紫黑色的血痕。


温客行盯着段鹏举欲逃的背影,顷刻间折扇飞出,一击毙命。天窗众人还未反应过来,便已经失了首领。


温客行见人质已死,不再逗留,立刻揽过周子舒,从怀里掏出几颗烟雾弹,带着人跑了,剩下一帮鬼众替他收拾烂摊子。


“针上有毒。”周子舒看着他手臂上细小的血线,他本来会随身带一些解毒丸金疮药,可是一身行头被换下,之前常备的瓶瓶罐罐都被收缴了个干净,他看着温客行这伤比自己的伤都心急。


“好了阿絮,你不必忧心,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。七爷和大巫他们就在不远处接应咱们,我马上带你过去。”


“怎么能让他们亲自出来呢,”周子舒被温客行抱在怀里,感受到耳边呼啸的风声,被太阳晒着的久违的温暖,还有这个怀抱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心安,他顿时后知后觉地疲惫起来,伤痛和疲累齐齐上涌,一双漆黑的眸子睁开又闭上,他终于含混地念叨了一声,“老温,好累……”然后沉沉晕在温客行怀里。





周子舒这伤着实凶险。


景北渊看到周子舒身上的两个血洞和一身鞭痕,恨不得立时杀进晋王府,问问他究竟有没有心,怎么能将人折磨成这样。


乌溪一边要照看着烧得跟个炉子似的周子舒,一边还要安慰发疯的温客行一定能治好,一边还要哄景北渊不要生气,着实心累。


好在温客行中的毒乌溪能解,温客行不放心周子舒的伤,解了毒便守在周子舒床边。


周子舒本就日夜受七窍三秋钉折磨,身体亏空得厉害,如今又经这么一遭,冬天里冻了这许久,又几乎流尽了血,全凭金贵的药材吊着命,何时能醒还是一说。


周子舒一直沉沉睡着,温客行便一直守着。


温客行拉着周子舒的手,絮絮叨叨地同他讲话,讲他们的初遇,讲他何时已将他放在心里,讲他畅想的那个有他的未来,讲到最后,总是哽咽着,将周子舒的手贴在他脸颊上,“阿絮,你别丢下我。”





温客行太累了,不知何时趴在床边睡着了,梦里阿絮冲着他笑,他开心极了,也跟着笑,阿絮还把手放在他头上,揉他头发,他刚想说,“阿絮你别摸我头。”就觉得头上似乎真的有什么触感。


他突然惊醒,睁开眼,就见周子舒已然醒了过来,他手的位置就是刚刚他的头的位置,他激动起来,“阿絮,阿絮你醒了,你终于醒了,太好了,你昏迷了这么多天,我,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温客行紧紧抓住周子舒的手,像抓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。


“说的什么傻话,快扶我起来,我要喝水。”周子舒气血两虚,刚醒过来觉得喉咙干涩得要命,说话都能磋出火星子来。


“阿絮,大巫说了,你还不能乱动,”温客行小心翼翼扶着周子舒起来,“慢点,别抻着伤口了,随着我的劲起来。”


周子舒就着温客行的手连喝了几大碗茶,才觉得不那么渴了,示意温客行可以将茶碗放下了。


温客行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周子舒搂在怀里,不敢碰他的伤处,只能轻轻蹭蹭他的肩膀,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的清苦药味。温客行委屈极了,又后怕极了,他对着周子舒也说不出什么狠话,就贴着周子舒,似乎这样便能得到一丝慰藉。他红着眼可怜巴巴,“阿絮,你可不能这么吓我了。”


周子舒看着他青黑的眼眶,俊美的鬼谷头子如今胡子拉碴一身颓唐,他又如何不心疼,他抬不起手臂,只能用指尖轻轻搓了搓他的手背,笑骂一句,“傻子。”


温客行红着眼刚要反驳,就听得周子舒说。


“傻子,我怎么舍得留你一人。”


“阿絮……”,温客行抬头,便看到周子舒那一双眼,那双眼里满满的就他一个。


温客行再也忍不住,寻着周子舒的唇便吻了上去。他含着周子舒的唇瓣轻轻啃咬,想要把满腔爱意说给他听。


窗外,阳光明媚,春意正好。屋内,一坐一卧,难舍难分。


——完——


小剧场

温客行:阿絮,你告诉我谁将你伤成这样的,我去给你报仇

周子舒:段鹏举啊,你已经将他杀了

温客行:便宜他了(扭头就走)

周子舒:你干嘛去

温客行:挖出来鞭尸

周子舒:(一把扯住)回来,省省吧你

温客行:(委屈巴巴)阿絮,难受,心疼,你疼疼我

周子舒:那你过来

温客行:好

周子舒:mua

温客行:(眼前一亮)阿絮贴贴,阿絮亲亲,阿絮抱抱,阿絮我想……

周子舒:娘了个腿,guna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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